冒险岛游戏论坛

楼主: casecom

灌水贴!不能忘记 2020!

  [复制链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17:45:06 | 显示全部楼层
  满语在大清被定为国语,不懂满语的满人是不能进上书房的。清朝立国已九十一年,饮食言语早已汉化,通满语的寥若晨星。几个王爷听鄂尔善叽哩咕噜传旨,都是一脸茫然之色,惟弘历伏首连叩,用满语不知说了些什么。听来似是而非,似乎是谢恩。张廷玉见大家只是糊涂磕头,接过诏书便朗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皇四子弘历龙日天表资品贵重堪为人君。即由弘历嗣承帝位,以继大清丕绪。钦此!雍正元年八月中浣御书。

  这一来大家才真的是都听清楚了,齐声俯身叩头称道:“臣等谨遵先帝遗命!”

  “国不可一日无君。”张廷玉听诸王奉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徐徐说道,“先帝御体尚未入梓奉安,即请宝亲王即位,主持一切大政。”说罢和鄂尔泰二人一齐上前,一边一个搀起哀号恸哭伏地不起的弘历。乾清宫大殿里立刻开锅水般忙碌起来,拆梯子的拆梯子、摆御座的摆御座,掸尘拂灰、研墨铺纸各办差使。只一刻时辰便一切停当。此时天已大亮。

  弘历坐到乾清宫正中的须弥宝座上,心中仍是一片迷乱混沌。虬龙盘螭的龙座又宽又高,明黄软袱面冰凉软滑,足可坐三个人,端坐中间,两边的檀木扶手完全可说是虚设。往日在这里侍候差事,只是觉得坐在这里的人尊贵庄严,今日自己坐上去才真正体味到“四边不靠”孤家寡人的滋味。刹那间他有点奇怪,昨天侍候在这案下时,怎么就没有这种感受?甚至连徐徐鱼贯而入的叔王兄弟、并张廷玉、鄂尔泰这些极熟捻的人,也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怔忡良久,弘历才突然警觉过来,自己已不是“宝亲王”,而是统御华夏抚有万方,天地宇宙间的第一人了!他的脸立刻泛上一丝潮红。眼神安详中带着尊贵,看着几位大臣在御座前行礼,半晌才道:“都劳累一夜,乏透了。起来吧!”

  “谢恩……”

  “实在没想到,父皇把这千斤重担卸到我的肩上。”弘历说道:“说起来,皇阿玛的御体不安,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忽寒忽热,似疟非疟,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总不见好。前日我去圆明园见皇阿玛,阿玛还拉着我的手说‘近日不安,身上焦热难当,这个热退不下去,恐怕就起不来了。内外事多,朕要病倒了,你和兄弟大臣们要多操持些了’……想不到事隔两日竟成谶语,今日骤登大宝,思及先帝言语,音容宛在,能不令人神伤?”他心里突然一阵酸热,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这个开场白是谁也没想到的,娓娓而言,说的全是雍正的身体,入情入理,动人心肺。但张廷玉、鄂尔泰立刻听出了话中之话:大行皇帝绝非“暴亡”,而是久病不愈终于天年。因此,杏花春馆里的那一幕必须深深掩住,永不外传。因见是个空儿,张廷玉正要说话,鄂乐泰在旁说道:“皇上不必难过了。大行皇帝统御字内十有三年,享年五十八岁已属中人高寿。先帝继圣祖谟烈,修明政治,条理万端,躬勤爱民,夙夜劳旰,实千古罕见之圣君。臣以为当遵祖宗成例赐以佳号,奉安龙穴,这是此时最要之务。”

  “可照祖宗陵葬规制。”弘历看了一眼鄂尔泰,说道:“现有跟从先帝的人都去守陵。”鄂尔泰虽然没有明说,但含糊以“祖宗成例”掠过,显而易见是想遵照太祖努尔哈赤、太宗皇太极的成例,将杏花春馆所有知情太监宫女一体殉葬灭口了事。弘历当然也不愿让雍正暴死真相传播出去,但觉得鄂尔泰存心未免过于狠毒。于是口气一转,将“我”字已改成了“朕”,“孔子说忠说孝,还有礼义廉耻,无非为了天下归仁。朕以仁恕待人,人必不肯负朕。杏花春馆的事如有泄露,自有国法家法,岂能违世祖、圣祖圣谕恢复殉葬,无分良莠一殉了之?”鄂尔泰一开口便碰了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顿时涨红了脸,忙躬身说道:“奴才心思难逃圣鉴。皇上训诲的是!”弘历点头道:“你也是事出有困。这件事就着落到你身上——朕想,现在有几件要务立刻要办:大行皇帝的谥号庙号要定。朕的年号要定,然后召集百官宣布中外,由礼部主持拟定丧仪,这就稳住朝局。还有些常例恩旨,待举丧之后再议不迟。”

  张廷玉在旁听着心下暗自惦辍,宝亲王不愧是圣祖皇帝亲手调教、久历朝务的皇阿哥。这些事都是自己准备说的,却都被弘历说了个滴水不漏。想着,进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曲划周密,极是妥当。定庙号年号用不了多少时辰。奴才这就传谕,令六部九卿各衙门顺天府衙门主官进朝待旨。”

  “这些事统由李卫去办——高无庸,你去宣李卫进来。”弘历从容说道,“你留在这里,把庙号和朕的年号定下来。”说罢转脸问道:“五叔,十七叔,还有三位弟弟,你们看呢?”允禄忙道:“皇上说的是。臣等没说的。”

  直到此时,人们才觉得气氛松快了些。张廷玉是此中老手,低头沉吟一阵,说道:“奴才先略述一下,有缺失之处,再请皇上和诸位王爷、大臣指正补遗。皇上以为如何?”见弘历点头,方一字一板说道:“先大行皇帝天表奇伟、大智夙成、宏才肆应、允恭克让、宽裕有容、天章睿发、烛照如神——据此,奴才以为谥文可定为‘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信毅睿圣大孝至诚’不知皇上和诸位以为如何?”

  殿上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虽说这是官样文章,但没有真才实学,就是颂圣也难免黄腔走板,鄂尔泰抱定了“说不好不如不说”的宗旨,不在这上头和张廷玉打擂台。别的人谁肯在这里卖弄,因而一片随声附和,齐声说道:“甚好。”

  “朕也以为不错。”弘历说道,“不过大行皇帝一生恤人怜贫,仁厚御下,还该加上‘宽仁’二字才足以昭彰圣德。”

  雍正当政十三年,以整顿吏治为宗旨,清肃纲纪、严峻刑律,是个少见的抄家皇帝。他生性阴鸷,眦睚必报,挑剔人的毛病无孔不入,常常把官员挤兑得窘态万状。连雍正自己也承认自己“严刚刻薄”。弘历瞪着眼说瞎话,硬要加上“宽仁”二字!但此时也只好交口称是。张廷玉想想,这是新君特意提出来的,一定要摆在“信毅”之前,便提笔一口气写了出来。仰首说道:“这是谥文,谥号请皇上示下。”弘历想了想,说道:“就是‘宪’皇帝吧。博闻多能行善可以谓之‘宪’,大行皇帝当得这个号。至于庙号,‘宗’字是定了的,‘贻庥奕叶日世’。朕看就是‘世宗’的好。”弘历款款而言,顾盼之间神采照人。张廷玉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雍正晚年一同在上书房办事。当时,只是觉得弘历温和儒雅精明聪慧,此时见着真颜色,才知道是个比之雍正更难侍候的主儿。因此忙收敛锋芒韬光晦迹、谨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箴言。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23:44: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朕其实不难侍候。”弘历不易觉察地吊了一下嘴角,端起太监捧上的xx子呷了一口,“朕最敬佩的是皇祖父圣祖爷,最礼尊的是皇阿玛世宗爷。朕之心朕之性与父祖一脉相承,讲究敬天法祖、仁爱御下。仁者天也,天者‘乾’也,朕的帝号可定为‘乾隆’。你们有的是两朝,有的是三朝老臣了,当以事朕祖、父之心事朕,佐朕治理天下,使朕如圣祖般为一代令主,致大清于极盛之世。但存此念,朕岂能负尔等?朝廷也不吝爵禄之赐。”

  这不啻是一篇登极宣言了,弘历说得虽然委婉,但“敬天法祖”讲的就是圣祖康熙。礼尊父皇不过是尽人子孝道。雍正皇帝急敛暴征,行的苛刻政治,现在他要翻过来学习乃祖,以仁孝治天下了。众人想起在雍正皇帝手下办差十三年,天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仍动辄获咎。刹那间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心头都是一松,忙俯首山呼:

  “乾隆皇帝万岁,万万岁!”

  乾隆觉得身上的血一下子涌到脸上。万干感慨齐涌心头。强自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凝重地点点头,说道:“今日不是议政的时候,要赶紧筹办大行皇帝的丧事。张廷玉。”

  “奴才在。”

  “你来拟旨。”

  “扎!”

  乾隆坐得笔直的身子似乎松动了一下,说道:“人子尽孝,无论天子庶民,以尽心尽礼为诚。所以旧制天子居丧,心丧三年,礼丧以日代月,只服二十七日丧礼,于理不合。朕以孝治天下,先要自己作表率,怎么能令天下人服孝三年,而自己只服二十七天的孝?这个制度改了。大行皇帝大殓,就在乾清宫南庑搭起青庐,朕当竭尽孝子之礼。”说到这里一顿,见众人都瞠目望着自己,又道:“但朕为天子,政务繁忙,如因居丧,荒怠政务,适背了皇阿玛托付深意,反而为不肖之子。因而三年内朕将在乾清宫如常办事,繁细仪节着由履郡王允掏主持,这样既不误军国大事,朕又可以尽孝子之职。”

  这其实是带丧理政。过去旧制天子居丧以日代月是张廷玉的建议,也无非缩短皇帝居丧时日以免荒怠政务的意思。乾隆这番议论看似拉长了居丧日期,其实是连二十七日正式居丧也取消掉了。张廷玉学识渊博,却也无可挑剔,只咽了一口唾沫,循着乾隆的话意挥洒成文。

  “国家骤逢大变,朕又新丧哀恸,恐怕有精神不到之处。”乾隆接过墨汁淋漓的草稿,点点头又对众人道:“即令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为总理王大臣,随朕行在参赞,着即赏双亲王俸。弘晓、弘昼主管兵部,着李卫兼任兵部尚书,办理军务并处置京师防务一应事宜。”说罢目视张廷玉,略一沉吟才道:“张廷玉、鄂尔泰原差不变,加恩赏世袭一等轻车都尉,上书房、军机处两处日常事务要兼顾起来。就是这样——明白么?”

  “扎!”臣等恭遵圣谕——谢恩!”众人一齐叩下头去,思量着还要说些感恩戴德的话时,乾隆已经起身,一边徐徐下座,说道:“道乏罢,各按自己的差事分头去做,朕就在乾清宫,疑事难决的可随时来见朕。”

  乾隆待众人退出殿门,有点恋恋不舍似的绕着御座徘徊了一会儿,踱出殿外,守在殿门口的侍卫、太监见新皇帝出来,“唿”地跪下了一大片。乾隆没有理会,摆摆手便下了月台。弘晓、弘昼正在宫前东廊下指挥太监穿换孝服分发孝帽,见乾隆出来,两兄弟一人捧孝帽,一人捧鳃麻孝服疾趋而来,长跪在地,满脸戚容,哆嗦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乾隆看着这雪白的衣帽,又转脸看看已经糊了白纸的乾清宫正门和到处布满了白花花的幔帐纸幡,在半阴半晴的天穹底下秋风一过,金箔银箔瑟瑟抖动着作响,似为离人作泣。

  “皇阿玛……您……就这么……”他呆呆地由两个兄弟服侍着换了一身缟素。刹那间,象被人用锥子猛扎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上苍啊……这是真的……”他没有眼泪,但视线已变得模糊。似乎不相信眼前的现实,他试探着向灵棚走了两步,双腿一软几乎栽倒在地下!

  弘晓、弘昼二人急忙趋前一步,一边一个死死架住了乾隆。弘晓带着哭音说道:“好皇上……您得撑住……这个时候出不得事……外头多少臣子、多少双眼睛瞧着您呢!”弘昼也是满心凄惶,小声泣道:“父皇灵柩没运来,您不能把持不住,我们不好维持……”

  “皇阿玛……你去得好——快啊……”乾隆干涩地嚎了一声,两行热泪扑籁籁顺颊而下,却咬着牙镇定住了自己,对弘昼道:“老五,你和弘晓就侍在朕侧。朕这会子心情迷乱……传旨,六部九卿主官和在京二品以上大臣,随朕往圆明园迎接皇阿玛灵柩。这边的事由履郡王指挥安置……”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2 23: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月二十三日乾隆皇帝承嗣帝位,布告中外详述大行皇帝患病及死因,安抚天下。此时乾隆皇帝年仅二十五岁,正是英年得意心雄千古之时。他在藩邸时即娴习武功骑射,锻炼得一副好筋骨,吃得苦熬得夜,白天带丧办事,照常见人处置政务,还要三次到雍正柩前哭灵,退回上书房披阅奏章到三更,五更时分便又起身到上书房。如此周旋,不但张廷玉、鄂尔泰苦不堪言,就是弘晓、弘昼诸兄弟也觉难以支撑。乾隆却能变通,七日之后便命兄弟们三日一轮入内侍灵,叔王辈每日哭灵后在各自邸中守孝。只鄂尔泰、张廷玉偷不得懒又住不得大内,便命在隆宗门内为他们专设庐棚,上书房、军机处近在咫尺,虽然累些,却也免了跋涉之苦。这期间连下诏谕,尊母妃钮祜禄氏为皇太后,册立富察氏为孝贤皇后。颁恩诏于乾隆元年开科考试,并大赦天下。直到九月十五过了三七,乾隆命将雍正梓宫安奉雍和宫,待三年孝满再入泰陵殓葬。到雍和宫辞柩之后,其实轰轰烈烈的丧事已告结束。紫禁城内外撤去白幡,一色换上黄纱宫灯。

  九月十六放假一天,累得筋疲力尽的张廷玉从九月十五夜一直睡到次日下午申时,起身兀自浑身酸疼。他散穿着一件酱色风毛湖绸夹袍,吃过点心,在西花园书房中倚窗而坐,信手从架上抽出一本书,刚看了两章,便听檐下鹦鹉学舌叫道:“有客来了,中堂爷!有客来了,中堂爷!”

  “此鸟真是善解人意。”外边突然传来一声笑语,接着便听帘子一响,乾隆已经进来,含笑对愣着的张廷玉道:“浮生难得半日闲。朕搅扰你来了。”跟着便见傅恒、弘晓还有平郡王福彭——都是乾隆的至亲,毓庆宫的陪读——一齐随侍入内,在乾隆身后垂手而立,含笑看着张廷玉。乾隆身着便服,一手执着湘妃竹扇,撩袍坐下,说道:“这里好清幽,只园里秋色太重,肃杀了些。朕方才去鄂尔泰府看过了,他还沉沉睡着,没惊动他,就又踅到你这里。怎么,连茶也不舍得上么?”

  张廷玉早已慌得伏地便叩头,说道:“恕奴才失仪之罪!奴才在先帝爷手里办了十三年差,从没这个例——哪有主子倒来看望奴才的!折煞老奴才了!”说着一叠连声命人“快,把去年蓄的那坛雪水刨出来,给主子煎茶!”“雪水煎茶,好!”乾隆微笑着点点头,“就在这外屋煎,水将沸时告朕一声,朕亲自为你们泡制。宝亲王府几个太监都是煎茶好手,是朕教出来的呢!——坐,坐么!”他亲切地用手让众人,“今儿我们都是客,不要拘君臣之礼。坐而论道品茗,不亦乐乎?”众人便纷纷施礼谢座。刚坐好,还未及说话,便听园里刨雪水坛的小厮一声惊呼:“呀!这是甚么?”张廷玉温怒地隔窗看了看。、

  “相爷!”一个小厮捧着湿漉漉一杯土,兴奋地跑进来,笑嘻嘻道:“真是个稀罕物儿,紫红蘑菇,蟹壳儿似的,还是硬的!”张廷玉正待发作,突然眼睛一亮,矍然起身道:“灵芝!皇上临幸臣家,天生祥瑞——”他突然想起前天乾隆还在朱批上申斥河南巡抚孙国玺“妄言祥瑞,以朕为可欺之主。”忙顿住了,面现尴尬之色。乾隆何等精细的人,立刻看出来了,呵呵笑道:“祥瑞还是有的。天下兴,河图洛书出;天下乱,山川河湖崩。衡臣读书五车,不懂这个理儿?象孙国玺说的‘万蚕同织一茧’,叫他进上来,他说是传闻;说‘谷穗九茎同枝’,朕昔年在藩邸见过——其实是一个大瘪穗,散分成几小穗而已。朕在山东曾亲自到谷地看,多得很,老百姓管它叫‘傻穗’,光长个儿里头没籽儿!这样的“祥瑞”为人君的敢信么?”平郡王福彭在旁插言道:“万岁这话,实是天下之福。纵观史册,王莽新朝‘祥瑞’最多。其实是‘中有不足而形之于外’。他自己也要用‘祥瑞’哄自己。“祥瑞”多了实在有百害而无一利。”弘晓在旁却道:“只要是实,该报的还是要报。就如今日,主子也没通知衡臣,突然临幸,偶然索茶,就有紫灵芝现世,不能说冥冥之中没有夭意。张廷玉见气氛如此宽松,高兴得脸上放出光来,笑道:“主子临幸,就有紫灵芝出,这是国之瑞,也是寒家承泽之瑞。不论诸位王爷怎么看,老臣反正心里高兴。”

  “这是衡臣的家瑞。”乾隆笑道,“不过恰逢朕来它就出现,朕心里也实在欢喜。”说着便索纸笔。张廷玉忙不迭捧砚过来,和傅恒一头一个抚平了纸。乾隆饱蘸浓墨凝重落笔,极精神地写了“紫芝书舍”四个大字。他的字本来就好,此刻神完气足运笔如风,真个龙蛇飞动堂皇华贵,张廷玉先叫一声“好”众人无不由衷喝彩。乾隆自己也觉得意,取出随身小印,说道:“朕的玉玺尚在刻制,这是先帝赐朕的号,倒可用得。”遂钤上了。众人看时,却是:

  长春居士

  四个篆字,与端庄凝重的正楷相映成趣。钤好,指着纸道:“这个赐衡臣。”

  在一片啧啧称羡中张廷玉叩头谢恩,双手捧了纸放在长案上,吩咐小厮:“谁也不许动,明儿叫汤家裱铺来人,我看着他们裱。”正说着,李卫闯了进来,一进门就说:“这边翰墨飘香,那边廊下小僮扇炉煮茶,张相今儿好兴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李卫今儿——”他猛然瞧见乾隆坐在书案前,猛地顿住了,竟象钉子般定在了原地!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4 22:4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儿要享口福,是么?”乾隆含笑道;“怎么,李卫,不认识朕?”李卫这才醒过神来,忙伏地连连碰头。道:“奴才是主子的狗,怎么会不认得主子!只是太突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乾隆道:“起来吧。朕原说明儿召见你,今儿倒巧——把袍服去了,坐傅恒下首去。”说着便听僮儿在外高声禀道:“相爷,水响了!”便见一个小厮用条盘端着几个精巧玲珑的碧玉小盅和茶叶罐进来。张廷玉忙亲自接过捧到乾隆面前。

  众人仔细看乾隆怎样行事。只见他掀开茶罐,捏一撮茶叶看了看,说道:“这碧螺春,还不算最好的。明儿朕赏你一包女儿碧螺春你吃吃看。”一手撮茶,向各杯中抓药似地各放少许,一个小奚僮已提着刚煎沸的壶进来。乾隆挽起袖口提壶在手,向杯中各倾约半两许沸水,干燥的茶叶立刻传出细碎的咝咝声。他静听着茶叶的舒展声,极认真地观察着每个杯中的水色,一点一点地兑水。坐下笑道:“吃茶以露水为最上,雪水次之,雨水又次之,水愈轻而色味愈佳。你这是隔了年的雪水,不及当年的好。这可不是酒,越陈越好。”张廷玉看那茶水,碧澄澄的色如琥珀,满室里荡漾着茶香,笑道:“奴才哪里省得这些,只道是吃茶可以提神解渴而已。只一样的水、茶,奴才从没闻过这样香味!”说着便要端。

  “等一等,这茶半温才好用。一点一点品尝才上味。至于解渴,白开水也使得的。”乾隆摆手止住了,说道:“方才是王者香,现在已是隐者香,你们试闻闻看。”众人屏息细嗅,果然茶香与方才不同。方才香得又烈又醇,这会儿已是幽香,如空谷之兰清冽沁人。李卫摇头嗟讶道:“主子圣学渊泉,真叫人棠木结舌,吃一口茶竟有这么大学问!”

  他一说众人都是一怔:什么“圣学渊泉”“棠木结舌”?傅恒掩嘴而笑,说道:“又玠卖乖出丑了。必是将‘渊源’念成‘渊泉’,‘瞠目结舌’误为‘棠木结舌’了!”乾隆一想果然不错,啧地笑了。众人一齐哄堂大笑。多少天来居丧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尽。

  “你李卫仍旧是不读书!”乾隆笑得咽着气道,“听说你在下头还是满口柴胡骂人?”李卫红着脸忸怩地说道:“书也读点,读得不多;骂人也改了些,没全改好。”傅恒在旁打趣道:“算了吧你!如今是骂谁,谁升官。上回我去山东,你的一个戈什哈给我请安,笑着说他快升官了。我说你怎么知道的,他说‘我们李制台昨个骂我“贼娘好好地搞”了!’你这不是长进了么?”话音才落已是笑倒了众人。

  于是大家开始品茶,果觉清香爽口,每次只呷一点点便觉满口留香,与平常冲沏之茶迥然不相同。

  “茶乃水中之君子,酒为水中小人。”乾隆呷着茶扫视众人一眼,大家立刻停止了说笑,听他说道:“朕生性嗜茶不爱酒。也劝在座诸臣留意。”

  “但为人君者,只能亲君子远小人,你不能把小人都杀掉,不能把造酒酒坊都砸了。因为‘非小人莫养君子’嘛!李白没酒也就没了诗。”乾隆说着,一手端杯一手执扇,起身踱步,望着窗外灿烂秋色说道,“孔子说中庸之道为至德。这话真是愈嚼愈有意味。治天下也是一理,要努力去作,适得其中。比如圣祖爷在位六十一年,深仁厚泽,休养生息。他老人家晚年时,真到了以仁治化之境,民物恬熙。”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朝众人点点头。

  这是极重要的话,所有的人都挺直了身子竖起耳朵静听。乾隆一笑,又道:“大行皇帝即位继统,见人心玩忽,诸事废弛,官吏不知奉公办事,小人不畏法度,因而痛加砭斥,整饬纲纪。不料下头蝇营狗偷之辈误以为圣心在于严厉,于是就顺这思路去铺他的宦途,凡事宁严不宽,宁紧不松,搜刮剔厘,谎报政绩邀宠。就说河南的田文镜,清理亏空弄得官场鸡飞狗跳。垦出的荒,连种子都收不回,硬打肿脸充胖子。河南饥民都涌到李卫那里讨饭了,这边还在呈报丰收祥瑞!我不是说田文镜一无是处,这人还算得上是个清官,但他确实是个酷吏,他的苛政,坏透了!”他的目光火花似的一闪,转瞬即熄。谁都知道雍正二年,乾隆到河南私访,回来向雍正回报田文镜苛察媚君”遭到雍正严斥的事。如今事过十一年,要翻案了。一怔间乾隆又道:“因此要取中庸,宽则济之以猛,猛则纠之从宽。如今下头情势,毛病在太猛。清理亏空,多少官员被逼投河上吊,发配充军,就如江宁织造曹家,跟着祖宗从龙入关,跟着圣祖保驾扈从,那是什么功劳情分?一声抄,抄得一文莫名,抄得灯干油尽,朕就想不通下头这些官怎么下得了手!”别的人听了倒没什么,李卫听了,身子一紧。查抄曹家,他就在南京任两江总督。张廷玉心里也是一缩,查抄旨意是他草拟的。

  “朕不追究什么人,今日是论宽猛之道嘛。”乾隆莞尔一笑,“于今日形势而言;要想政通人和,创极盛之世,必须以宽纠猛。这和阿玛以猛纠宽的道理一样,都是刚柔并用阴阳相济,因时因地制宜。朕以皇祖之法为法,皇父之心为心。纵有小人造作非议,也在所不惜。”

  这篇冗长的“宽猛之道”议论说完,大家都还在专心致志地沉思。张廷玉蹙眉沉思有顷,说道:“奴才在上书房办差三十多年了。两次丁艰都是夺情,只要不病,与圣祖、先帝算得是朝夕相伴。午夜扪心,凭天良说话,私心里常也有圣祖宽、世宗严,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想头。只我为臣子的,尽忠尽职而已。对主子的意旨,尽量往好处办,以为这就是贤能宰相。今儿皇上这番宏论,从孔孟仁恕之道发端,譬讲三朝政纲,虽只是三个字‘趋中庸’,却发聋振聩令人心目一开。皇上圣学,真到了登峰造极地步。”众人听了忙都随声附和,弘晓却素来与鄂尔泰交好,一边说:“衡臣老相说的是。”心里却想,这老家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真是炉火纯青了。李卫靴筒里装的是参劾山东巡抚岳濬草菅人命案,包庇属员刘康的折子,原想到张廷玉这里先下几句话,然后密折上陈,听了乾隆这话,只摸了摸靴子,装作什么事也没似地干咳了一声。

  “原说到这里松快一下,没来由又论起治世之道。”乾隆道,“这茶愈凉愈香,不信你们尝尝。”说罢端起杯子一吸而尽,众人也都喝干了,真的甘冽清芳异常。乾隆起身说道:“咱们君臣一席快谈,现在已是申未时牌了,也好端茶送客了。”

  张廷玉站起身来,陪着乾隆往外走,边走边说:“奴才今晚打算把皇上今儿这些旨意润色成章,明儿皇上过目,如无不可,就用廷寄发往各省,宣示天下学宫。眼下最要政务,是苗疆事务。昨日养心殿皇上的旨意剖析甚明,并不是苗人人多、火器厉害打败了官军,是官军将帅不和,钦差秉心不公离散了军心,自己没上阵就败了。所以锁拿张熙、哈元生、董芳等误国将帅十分妥当。不过只派钦差,奴才却有些顾忌,所以没有急于票拟办理。”乾隆踱步走着,一边听一边“嗯”。到此站住,问道:“撤一无能钦差,另委能员前去,你有甚么顾忌?”张廷玉一笑,说道:“张广泗这人奴才深知,志大才疏,心雄万夫,他已立了军令状克日扫平苗叛。主子在上头压个钦差,不但他不能放手办差,就是有个差池闪失,又是相互推诿。因此臣以为不另委钦差为佳。”说着才又徐徐走路。

  “好。就是这样。”乾隆一边命侍卫们备马,一边说道;“今夜你既要办公务,索性再给你加一点。将从前因清理亏空被迫逼落职的官员列个名单出来,要逐个甄别。象杨名时,为修云南洱海,拉下亏空,被误拿下狱,已经三年了。还有史贻直,不但要释放,还要重用。你再想想还有谁,都开出来。不过朕说的‘宽’,并不是宽而无当,先帝清理亏空惩办墨吏的宗旨并没有错。失之于‘宽纵’就又不合中庸之道了。”说罢便上马,仍由弘晓、傅恒等人送到东华门入大内。这边李卫也辞归不提。

  此时已渐近晚,天色不知何时阴下来了。劳乏了一天的乾隆,兴致仍然很好,进入大内,便下了乘舆。只令乘舆在后跟着,步行往诩坤宫见皇后。自雍正去世,他就和皇后富察什分居守丧,几乎没见过面,也实在是想她了。待过承乾宫时,天已擦黑,莽苍苍的暮色中细雨纷纷,宫人们正在上宫灯。乾隆走着,忽然一阵琴声随着凉风飘过来,似乎还有个女子和着琴声在吟唱。他极喜爱听这琴声,便在倒厦门前徘徊静听。却见养心殿小太监秦媚媚沿永巷逶迄过来,便问:“有甚么事么?”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0

主题

8

帖子

60

积分

少尉

Rank: 2

积分
60
QQ
发表于 2020-2-4 22:5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开心快乐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4 23:05:04 | 显示全部楼层
  “哦,是主子爷!”秦媚媚吓了一跳,忙打千儿请安,“方才主子娘娘叫人过来问主子回来了没有,恰好东华门那边传话,说主子已经进来。奴才是专来寻主子的。主子娘娘说等着万岁爷一道儿去给太后老佛爷请安呢。”乾隆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算是知道了,指着宫门问道:“这里头住的哪个宫妃?”秦媚媚答道:“是先帝跟前在书房侍候的锦霞,后来当了‘常在’的……主子忘了,前年——”话未说完,乾隆便摆手止住了他,又道,“你去传旨,叫后头乘舆撤了,叫高无庸去回皇后,请她先去慈宁宫,朕一会儿就去。”

  听说是锦霞,乾隆心中一动。他怎么忘得了呢?前年冬雍正犯病,在书房静养,乾隆亲自在外问为雍正煎药,为看锦霞描针线花样走了神儿,药都要溢出来了,两个人都忙着去端药罐,又撞了个满怀——这事除了雍正,养心殿的人都当笑话儿讲。想起锦霞看自己时那份娇嗔神情,那份含情脉脉的样子,欲哂又罢欲罢不能……乾隆心头烘地一热,抬脚进了倒厦,却又止住了:“唉……天子……”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恰在此时西风扫雨飒然而来,又听琴声叮咚,锦霞低声吟唱:

  乍见又天涯,离恨分愁一倍赊。生怕东风拦梦住,瞒他。侵

  晓偷随燕到家。重忆小窗纱,宝幔沈沈玉篆斜。月又无聊人又

  睡,寒些。门掩红梨一树花……乾隆再忍不住,转身疾步进了大院。乾隆循着琴音进入西偏殿,果见锦霞坐在灯前勾抹挑滑地抚琴。她那俊俏的瓜子脸,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丰满的上身随着纤指移动轻轻晃动着,灯下看美人令人神醉魂销。乾隆此时欲火蒸腾,便蹑手蹑脚地移步到她身后,猛地双手一抱,将她搂在怀里。

  锦霞吓了一跳,起初摆着头向后看,但乾隆的头紧紧贴在她后背上,任是怎样转动脖颈总是瞧不见头脸,却一手捞住了乾隆的辫子,不禁大吃一惊,急挣身时,恰似铁箍般箍住,哪里挣得脱,口中低声严厉地说道:“你这个小侍卫!要作死么?再不滚,我一嗓子喊出来,看不剥了你皮!”乾隆一手伸到胸前,一手又要插到下身小衣,口中含糊道:“乖乖小宝贝,真是可人儿……”锦霞真的急了,反手便用指甲乱抓。乾隆急闪时,腮上已被抓出血痕,双手一松退到一边,抚着腮道:“你手好狠,抓着朕了。”

  “皇上!”

  锦霞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乾隆见她脸色苍自,没有一点血色,笑着上前抚慰道:“是朕没有说话,不怪你,看把你吓的——”刚又要动手动脚,便听外边雨地里高无庸在远处喊道:“那不是秦媚媚么?老佛爷叫皇上去呢!”秦媚媚答道:“皇上在这宫里,我这就进去。”

  “就这样,朕去了。”乾隆大为扫兴,松开锦霞,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殿门,临出门时又回身笑道:“正应了那句词‘今番又不曾真个’——你等着好信儿!”乾隆见高无庸和秦媚媚兀自探头探脑往里看,气得他挥动巴掌每人一记耳光,说道:“嚎什么丧?!朕不省得去给母亲请安么?贼头贼脑的,成什么体统!”

  待到乾隆冒着细雨赶到慈宁宫,皇后富察氏正跪在炕沿边给太后捶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见乾隆进来,满殿里宫女侍从一齐跪下了,皇后也缓缓下炕行蹲身礼。此时深秋,又下着雨,慈宁宫连熏笼都生了火,乾隆一进东暖阁便觉得热烘烘的,忙解了油衣给母亲行礼,陪笑道:“母亲安好?”

  太后钮枯禄氏呵呵笑道:“皇帝快坐下,我正和皇后商量着还愿来着,寻你来,也为这事。我近来做了个梦,——怎么,瞧你脸色通红,怕是着了凉吧?”“儿子走着来,这屋里又热。”乾隆不自然地笑了笑,欠身道:“不知老佛爷作了甚么好梦?必是吉利的,说出来让儿子也欢喜欢喜。”太后吃着茶说道:“我梦见陪着大行皇帝去了清梵寺,进香的时候旁边恍惚有人说,‘你是个有福的,连前头老祖宗孝庄太皇太后也及不得。既然皈依我佛,不舍一点善财么?瞧这佛身的贴金都剥落了。’也不知怎的我就答话,说‘雍正爷就是佛门菩提。你怎么不求他?’那人说,‘他不成,就要你。’回头看时,那人不见了,雍正爷也不知哪去了!”太后说着,拭泪道,“老爷子是怎么的,一句话也没说,真狠心!”

  “这梦是吉梦,”乾隆忙笑道,“《解梦书》上说‘凡遇大廊庙梦,皆吉’。孝庄老祖宗活到七十四,您必定活一百岁!至于给佛身贴金,我叫他们办就是。”太后叹道:“我打十五进宫跟了你们爱新觉罗氏,四十三年了。所有的大惊大险见了,所有的富贵也都享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知道你不信佛,所以越发得虔心为你祈福。既然你肯为佛装金,索性就连山门佛殿也都修了,送老爷子梓宫过清梵寺,见那庙字都旧了。难道非要等佛菩萨计较出来我们才施善么?”乾隆忙道:“这不是大事,母亲只管放心。修好清梵寺你去还愿,瞧那里不尽如意,儿子还是只管照办。”说着转身接茶,皇后失声惊呼道:“皇上,您腮边怎么了,一串儿血斑儿?”乾隆忙掩饰道:“今儿去了张廷玉家花园,勾藤枝划了一下,你怎么也这么大惊小怪的儿?”

  “是怎么了?我瞧瞧。”太后挪动身子下炕来,戴上老花镜凑近看了看,摇头道:“断乎不是。象是被人抓了的样儿——别忙,这边也有一条血痕!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脸上已没了笑容,“这宫里还有这么犯上的东西么?”乾隆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太后、皇后面,真尴尬得不知所措,眼见再分辩只会越描越丑,急切中说道:“是锦霞无礼……”太后怔了一下,退着坐回原位,脸色已是变得铁青,半晌才道:“原来是她!必定因为没进太妃位子,纠缠皇上,皇上不答应,她就如此放泼——可是么?”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41

主题

211

帖子

2217

积分

上将

Rank: 6Rank: 6

积分
2217
发表于 2020-2-4 23:24: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立即注册

x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5 20:46: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乾隆此时真是进退两难,只好点头道:“是……”“这还了得!”太后顿时捶床大怒,顺手扯过一条束在大迎枕上的黄丝绦带扔给秦媚媚:“去,给锦霞拿去,就说我的话,她的事我都知道了!”乾隆急急说道:“母亲!您别生气,我不是——我是……您听我说——”

  “去,这事我说了算!”太后朝秦媚媚断喝一声,又吩咐众人,“你们都退出去!”

  众人都退出去了,殿里只剩下太后、皇帝和皇后,相对无言,只听大金自鸣钟不紧不慢地“咔咔”声。乾隆木着脸看皇后时,皇后别转脸看着蜡烛,似乎没什么表情。

  “你甭解说了。”太后松弛地叹一口气,说道:“还用得着分解么,这种事大家子都有,你们兄弟都年轻,先帝跟前有儿个狐媚妖精,我要不堵住这个口儿,一句半句传出去,皇家脸面还要不要?何况你还在热孝中!别以为先帝崩驾的事我不知道,其实事已至此,想不开也得想开,说出去没半点好处。他那事不是也吃了女人的亏?再者说,你眼前皇后嫔妃一大堆,哪个不是美人胎子!你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还要拉扯前头人?”乾隆红着脸低头称是。心里只盼她快点说完。偏是太后说得没完没了,从纣妲己直说到汉飞燕、唐玉环,一直说了一顿饭时辰,才道:“皇后带皇帝回宫去,我乏了。”

  皇后陪着乾隆刚出慈宁宫大院垂花门,恰见秦媚媚回来缴懿旨,灯下脸白如雪。见了二人,秦媚媚胆怯地退到一边垂手让道。乾隆情知事情无可挽回,盯着秦媚媚直咽唾沫。皇后却道:“秦媚媚,差使……办好了?”

  “回主子娘娘,办……办好了……”他看了一眼满脸阴云的乾隆,嗫嚅道,“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扯断了琴弦,点了三根香,就……”

  “琴弦呢?”富察氏含泪说道:“拿来。”秦媚媚犹豫了一下,从袖口掏出一团丝弦,双手捧给富察氏。富察氏接过看了看,竟转手递给了乾隆,对秦媚媚道:“明儿到我宫里支点银子,好好发送。”

  乾隆紧紧摸着那团琴弦,心象泡在沸水里般缩成一团,良久才道:“你进去,把慈宁宫侍候过康熙爷的内侍都传到这里来——不许惊动老佛爷!”见富察氏不解地望着秦媚媚的背影,乾隆说道:“你放心,我不是为这事。”

  待了一小会儿,秦媚媚带着五六个太监出来,老的有六十来岁,年轻的也有三十岁左右,一齐在湿漉漉的雨地里给乾隆和皇后行礼。乾隆咽了一口气,问道:“老佛爷说修庙,这事你们知道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躬身,扯着公鸭嗓子道:“回万岁爷,这宫里侍候的都知道……”

  “朕叫你们来只有一句话。”乾隆冷冷说道,“朕以康熙爷之法为法。你们都是侍候过康熙爷的,孝庄老佛爷也信佛,有过叫皇帝拿钱修庙的事么?”

  “……”

  “这事是你们的过错。”乾隆说道,“往后再遇这样事,你们得从旁劝谏老佛爷。就引康熙爷的成例,老佛爷必定肯听的——这次恕了你们,下不为例。”

  皇后在旁说道:“老佛爷有什么想头,该办的自然还要办。皇上是孝子。你们不能撺掇着老佛爷兴这作那,好从中捞钱。我要知道了,必定要治你们的罪!”说着便和乾隆一齐上了乘舆。在乘舆里,乾隆问道:

  “皇后,为什么不劝老佛爷收回处置锦霞的成命?”

  “因为老佛爷处置得对。”

  “唔,那为什么你又要把丝弦给朕?”

  “你该留着做个心念。我不能当妒忌妇。”

  “哦,为什么你又从体己里拿钱厚葬她呢?”

  “因为我也是个女人。”

  乾隆和皇后都没有再说话。这一夜,他们都失眠了。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5 21:03:49 | 显示全部楼层
  杨名时在昆明府己被囚禁三年。这位昔年揭露张廷璐考场舞弊案的云贵总督,是因为疏通洱海壅塞,征集盐商银两被捕下狱的。杨名时由贵州巡抚升迁云贵总督,一上任便是淫雨连绵,接连几处报警,都因洱海大堤崩溃,淹没村庄,冲毁良田,死人不计其数。几次申报户部,当时,户部急着催缴各地官员亏空,向皇上报考绩,谁肯拨巨款来做这善事?遂下文叫云南“就地筹款,自行修复”。杨名时粗算一下,至少要二百万银子。而云贵两省无此财力。幸而云南产盐,便在盐商身上打主意,令云贵两省各要道设卡征银。偏是新任贵州巡抚朱纲是两江总督李卫一手提拔的,写信告知李卫,“杨名时在这里刮地皮征盐税”,李卫回信也说得痛快:“娘希匹,怪不得这边盐涨价。他既贪赃,你只管告他!”朱纲便扎扎实实写了奏折,告杨名时“妄兴土木、图侵帑项”,迫使守卡小吏无理盘剥过往行客。有理有据说得痛心疾首。杨名时平素对雍正改革赋税,官绅纳粮、清理亏空,设养廉银等作法无不反对,只由于他为政清廉,才没有惩处他。见了这奏章,雍正勃然大怒。当天便下旨,用六百里加紧发往云贵,命朱纲代为总督,并派户部侍郎黄炳星夜前往大理。黄炳是张廷玉门生,要为老师报一箭之仇。二钦差下车伊始,不由分说便将杨名时革职下狱,并不顾大清条律,私自动用火炼、油龙等极惨的刑具,要置杨名时于死地。

  杨名时平素实在太清廉了,因为不收一分火耗,身居总督高位,有时穷得不能举炊,他连家眷都没带,只有一个本家侄儿里外照顾。这是云贵两省士绅百姓无人不知的事实。把家产抄了个底朝天,只寻得几件打了补丁的破内衣和两串青蚨。没法交差的两位钦差便把征来的盐规银算成贪赃。这一来激怒了两省人民。升堂刑讯那日,三万老百姓聚到总督衙门外,人情汹汹,连衙门里的戈什哈、衙役都一齐倒戈,大呼:“杨公受刑,还有什么天日?我们反了!”还是杨名时披枷带锁出来申斥,命百姓“不得有违王宪”才算解围。但这一来,朱、黄二人再也不敢动刑了。草草具本完结。雍正不知出于什么想头,定了杨名时绞刑,却连着三年没有勾决。

  他作官时没人敢送东西,坐班房时人们便没了忌讳。有的替他向狱中上下打点,住了单间牢狱,又“因病”允许带侄儿进去侍候。不知姓名的人常常送来衣物:“狱卒哥哥留点,下余的给阿爷穿用”;天天都有人提着肉,“请照应阿爷”,丢下便走。因此,杨名时这个待死之囚比他当总督时还要阔绰。每年秋决时,多少人家求佛烧香,盼着“雍正爷眯一只眼”漏勾杨名时。杨名时在狱中还读书治学,时而还招来狱役讲学,闲时打打太极拳,院中游悠散步,养得红光满面。

  接到上书房释放杨名时的廷寄文书,朱纲压了几天没有照办,还想上书乾隆“维持先帝原判”,接着不久又接到上谕“政尚宽大……朕主于宽”,邸报上还赫然载着“已令上书房行文滇省,释放杨名时”;朱纲再不敢迟滞,亲自坐了八人大轿径往狱中宣旨。一进狱门便见典狱带着一群狱役从一间小瓦房中出来,个个喝得脸红耳赤。朱纲翎顶辉煌地站在前门铁栅后,板着脸斥道:“不逢年不逢节,吃的什么酒?寻打么?”

  “回制台话,呃——”典狱官打着酒呃说道:“方才大理府台水大人来访,说见了邸报,杨大人很快就要出去了。酒席是府台带来的。杨大人不肯吃,就赏了小的们——”朱纲咽了口唾沫,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跨进小屋。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清雅的小房子,天棚墙壁都裱了桑皮纸,木栅小窗上糊着十分名贵的绿色的蝉翼纱。一张木榻占了半间房,油漆得起明发亮。榻上齐整叠着两床洗得泛白的青布被子,贴墙还放有一溜矮书架。架上的书籍已经搬空了,小木案上摆着瓦砚纸笔等物件。杨名时的侄儿杨风儿满头热汗跪在榻上捆扎着书籍。杨名时似乎心情沉重地坐在榻下一张条凳上出神。见朱纲进来,款款起身,淡淡说道:“朱公别来无恙?”将手一让,请朱纲坐在对面。

  “杨公,”朱纲见杨名时一脸坦然之色,慌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一边坐一边微笑道,“让你吃苦了。不过瞧上去气色还好。身子骨儿似乎比先前还要结实些。”杨名时笑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么——我想大人今儿来,不单是说这些的吧。”朱纲笑道:“我是来给大人道贺的。当今圣上以宽仁为政,已有廷寄,令兄弟前来释杨公出狱,即刻进京。杨公蒙冤三年,如今重见天日,飞黄有望。真令人喜不自胜!”说着便大声吩咐外边:“去给杨老爷备轿!——往日兄弟奉命行事,多有开罪之处,黄侍郎——也太,唉……这儿不是说话处,且到衙门盘桓几日,兄弟为杨公压惊送行,一切慢慢细谈。”

  杨名时沉默良久,说道:“朱公,你还是对名时知之不深。我是直率人,有甚么说甚么。办我的案子,你是存了私意的。但天下不存私意者能有几人?都计较起来还成?过去的事过去就罢。你若真的心中不安,请听我一言,三月开春,加紧把洱海的壅塞治治。至于我,绝不愿再‘飞黄’了,进京也就为了谢恩,求皇上允我回籍常伴梅花。”朱纲怀着一肚子鬼胎,怕杨名时到京告刁状,听杨名时的意思,只要肯疏浚洱海就可原谅,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兄真乃大男子真丈夫!不过兄弟已经风闻,皇上有意命兄为礼部尚书,恐怕兄难冉遂心——请,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敝衙门,我置酒备肴,我们作一夕快谈。”杨名时却道:“朱公请谅,我素来不吃宴请,更不受馈赠。这一路进京既是奉旨,概由驿站照常规供饭即可。你安心,治好洱海,到京我还要设薄酒款待。”说着已是含笑起身。朱纲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妒忌,起身恭恭敬敬辞了出去。

  那群狱卒待朱纲出去,早就一窝蜂拥进来,道贺的,请安的,说吉利话的,一齐众垦捧月似的准备送杨名时上路。典狱官见他神情呆呆的,便问:“杨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的么?”杨名时笑道:“我无牵无挂,也无事吩咐。在这里读书三年,倒养好了身体,也没什么可谢你们。我是在想:这么小的屋子,你们怎么把这个大木塌弄进去的?”几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此刻狱外已经围满了人,鞭炮噼哩啪啦响成了一片。见杨名时袍袖萧然从容走出,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几个跪在跟前的都是穷人,昔年在杨名时任上曾打赢了官司的,仰着脸,哽咽着道:“阿爷,您要走了,谁照管我们云南人呢?”

  “都起来……起来……你们不要这样……”杨名时自号“无泪文人”,见人们仰首瞩目,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知怎的,心中“轰”地一阵酸热,泪水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自己积郁了三年的悲苦愁仿佛都融化在这泪水里,遂拭泪勉强抚慰道:“名时何德何能,受父老如此爱戴!方才朱制台来,不才已将民意转告于他,朱制台已答应根治洱海。当今皇上圣明,大家回去好好营生,不要负了名时一片殷殷厚望……”说着移步,此时送行人已有数千之众。前面的人牵着手挤着为他让出一道胡同。杨名时走在前面,杨风儿挑着书籍跟在后面,才挤出人群,街旁屋檐下闪出一个人来,冲着杨名时扑身拜倒,说道:“求老爷照应小人!”杨名时看时,精瘦矮小,浓眉大眼,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穿一件土布靛青截衫,脚下一双“踢死牛”双梁布鞋,望自己只管磕头。杨名时却不认得,便看杨风儿。

  杨风儿笑道:“他叫小路子。山东德州人,他们那遭了灾。他有个表姐夫就是咱们住的狱里的牢头。叔叔坐班房时,是他在外头专为您采办东西的。”杨名时笑道:“如此说来,我还是受了你的惠的。只是我如今这样,怎么照应你?你又要我怎么照应呢?”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96

主题

7697

帖子

2万

积分

元首

Rank: 8Rank: 8

积分
29547
 楼主| 发表于 2020-2-5 21:37: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小路子就是被贺露滢“阴魂”吓得连夜逃走的那个申家客栈的小伙计。他从贺露滢家逃出,再也不敢在浙江耽搁,便赶回德州。刚进村便被一个本家叔叔看见,一把就拉到坟场里,说道:“这里刘府台已经升了监察道,前头审一个盗案,已经攀出了你们那个申老板。店里人死的死逃的逃,连你娘都躲得不知去向!你好大胆子,还敢回来!快点远走高飞吧!”小路子当时吓愣了,半晌才醒过神。这是刘康心存鬼胎,借刀杀人灭口。那本家叔叔也不让他回村,取了一串钱送他上路:“我家康康在广里贩绸缎,你去投奔他吧,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但当小路子餐风宿露乞讨到广州,他的康哥却下南洋贸易去了。情急之下想起有个表姐嫁在云南大理,便又投奔到这里。不凑巧的是表姐三年前就得痨病死了,表姐夫又续了弦。幸好表姐夫心肠还好。城里富户约定轮流作东照应杨名时,得有个人在外头采办,就临时安置了他。杨名时出狱后,这个差使自然也就没了。小路子想想自己前途茫茫,大哭一场,又想杨老爷是好人,求求他敢怕还有个机缘,这才奔来哀恳的。听杨名时这样问,小路子知道有门儿,哭着诉了自己的苦情,哀求道:“只请考爷收留我,我什么活都能干,什么苦也吃得。爷要什么时候瞧我不地道,听任爷发落!”

  “我只能暂时收留你。”杨名时听他苦情,不禁恻然心动,说道:“当年我入京应试作官,奉母亲严命,不要长随仆人跟从左右。但你的情形也实在可怜。这样,我先带你进京,给你寻碗饭吃——你可认得字?”小路子忙道:“老爷这么善心收留,必定公侯万代,官运亨通!小的念过三年私塾,记账、抄个名册子也还干得了……”

  就这样,小路子便跟了杨名时上路。杨名时因为尚未复职,从云南到贵州这一路都是驿站传送,按规矩,只供杨名时一人骑马。杨名时律己极严,不肯多要驿马,这一匹马,也只用来驮书,和风儿、小路子步行赶路。但这一来未免就慢了,赶到贵阳时已是乾隆元年二月二+一,在路上走了半月。当晚一行三人在三元宫后驿站验票投宿,刚刚吃过夜饭,驿丞便急急赶到杨名时住的西厢房,一进门便问:“哪位是杨大人?”杨风儿、小路子正在洗脚,见他如此冒失,都是一愣。

  “我是。”杨名时正拿着一本《资治通鉴》在灯下浏览。放下书问道:“你有什么事?”那驿丞“叭”地打了个千儿,说道:“岳军门来,有旨意给杨大人!”杨名时身上一震,说道:“快请!是岳东美将军么?”说着,已见一个五短身材,黑红脸膛的官员健步进来,正是当年在西疆与年羹尧大将军会兵平定叛乱的岳钟麒到了。

  岳钟腆穿着八蟒五爪袍子,簇新的仙鹤补服起明发亮,珊瑚顶子后还翠森森插着一枝孔雀花翎,虽已年过花甲,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一派纠纠武将气概。岳钟麒大踏步走进门来,扫视一眼屋里,见杨名时行装如此简陋,眉头一皱,声如洪钟般说道:“钟麒奉诏宣旨,杨名时跪听!”风儿早一把扯了呆头呆脑傻看的小路子回避出去。

  “罪臣杨名时恭请圣安!”

  “圣躬安!”岳钟麒待杨名时三跪九叩毕,打开圣旨,朗声读道:“今着杨名时加礼部尚书衔兼国子监祭酒,为朕朝夕训导皇子。卿当勉之!”

  “臣……谢恩!”

  岳钟麒宣完旨,双手扶起杨名时,说道:“朱公,没见你时,我想还不知怎么憔悴呢,看来比上次见面倒壮实多了!果真是个爽达人。”杨名时微笑道:“谈何‘爽达’?恬淡耳。我想进京引罪请休,旨意倒先来了。见皇上我该怎么说呢?”岳钟麒道:“松公,皇上锐意图新,刚赦你出狱,又晋你为东宫洗马,太子师傅。这样的洪恩,你怎么可以辜负呢?”

  “东美公,”杨名时问道:“你是四川将军,怎么到贵阳来了,特地为传旨么?”岳钟麒道:“我是来传旨的。不过不单是给你。我刚从制台衙门过来,这里苗民造反,已经波及半省。原来的钦差张熙、总兵官董芳、哈元生都被撤了差。这里的兵多是我在青海带过的,这么大的人事变更,皇上怕下头不服,滋生事端,特命我来宣旨办理。皇上说,杨名时没有职分,怕路上过于劳顿,赐给一个官衔就能坐八人轿回京了。”杨名时万没想到新君乾隆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心中一阵感动,叹息一声低下了头。半晌才说道:“怪不得一进贵阳就觉得不对。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到处是兵营,原来朝廷将在这里兴大军征讨苗变!这里的军务谁来主持,想必也是东美公了?”岳钟麒笑道:“我只是宣旨。总理苗疆事务的大臣是张广泗。他原是我的部下,如今连我也要听他节制了。我是主张招抚的。皇上的意思要先清剿,所以用了张广泗。”

  张广泗,杨名时是认识的,很能打仗,是岳钟麒军里有名的悍将,杨名时从狱中刚出来,无法判断剿与抚孰优孰劣,也就缄默不语。岳钟麒知道他的脾性,起身刚要告辞。便听外头一阵马蹄声响。一个戈什哈高声叫喊:“总理苗疆事务大臣张广泗到!”杨名时怔了一下,问道:“这人怎么这么个作派?上次我见他时,并不这么张狂“呀!”岳钟麒一笑道:“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话未说完,院中便听马靴踩在石板上咚咚作响。张广泗已经昂然进屋。

  这是个四十刚出头的中年人,白皙的面孔略显长点,一双眉毛笔直挑起,透着一股杀气,嘴角微微翘起,仿佛随时都在向人表示自己的轻蔑。他站在门口看了看,双手抱拳一拱,说道:“松公别来无恙?——东美公,已经传过旨了吧?”岳钟麒笑着点点头,杨名时边起身,边将手一让,淡淡说道:“大人请坐。”

  “请松公务必鉴谅,我只能稍坐片刻。”张广泗双手按膝端坐,

  “今夜回去还要安排进剿事宜。”杨名时温和地盯着这位将军,微笑道:“将军气概不凡。这一次定要将苗寨犁庭扫穴,一鼓荡尽了。”你出兵的方略,可否见告一下呢?”张广泗笑着看了一眼岳钟麒,说道:“杨大人乃是读书人,军务上的事怎么说得清!其实东美对我有些误会。我还是要抚的。只对那叛变朝廷的,我才狠打猛剿的,我一定要擒到那个假苗王!”

  岳钟麒道:“你是主将,我一定听令。分兵三路攻上九股、下九。股和清江下寨的方略是可行的。”张广泗道:“老军门这话对,我统率六省官兵,要不能一战而胜,也只有自尽以谢朝廷了。”说罢便起身,又道:“知道松公清寒,此去北京千山万水,也不可过于自苦,特送来三百两银子供途程中使用——不知你何日动身?我来送行。”岳钟麒也站起身道:“松公,我也该辞了,这就回成都部署军务。你从那里路过,总归还要见面的。”

  “我是书生不懂军务。但我懂政治。”杨名时也站起身来:“千言万语归总一言,将军不可杀人太滥。将来兵事完了,地方官不好安抚百姓——至于程仪,你是知道名时的,断然不敢领受,承情了。”

  张广泗笑道:“贵州是军事区。一切我说了算——来,把银子取来!”说罢和岳钟麒联袂而去。杨名时待他们去后,叫过驿丞,说道:“这银子明日你送还张军门——哦,你不要怕他责罚。我走以前写一封信,你连信一并给他就是。”
军事题材游戏爱好者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冒险岛游戏论坛 ( 沪ICP备17018465号-1 )

GMT+8, 2025-6-1 06:05 , Processed in 0.055199 second(s), 19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